人淡如菊的母亲

　　小姑出嫁要用她的嫁妆作陪嫁，我替她要了回来，又被她转手送了回去，还添了些我的东西，说小姑是上嫁，多点嫁妆好。

　　秦姨娘设计陷害，我想尽办法还她清白，正准备让父亲处罚秦姨娘的时候，她却抢先一步替秦姨娘求饶，还说我得理不饶人。

　　家里的丫鬟偷了我的东西，被我抓个正着，她却说我咄咄逼人，做主把我的珠宝都送给了府里的下人。

　　堂妹看上了我定了亲的未婚夫，她也不管对方同不同意，硬要让我把未婚夫让给堂妹，逼着我大半夜去找未婚夫说情。

　　未婚夫不肯，她便觉得是我的错，让我在祠堂罚跪，给了秦姨娘放火烧死我的机会。

　　就在我拍着门求她救我的时候，她还站在那里唉声叹气。

　　「早告诉你不要争强好胜，你偏不听，现在好了……」

　　重活一世，我又回到了小姑出嫁前夕。

　　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人淡如菊。

　　（1）

　　「小姐，不好了，老太太说要拿夫人的嫁妆给千鹤小姐做陪嫁。」

　　烈火灼烧的疼痛渐渐消散，我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小姐，你快去吧！你也知道老太太一向最疼爱她的，要是再不去，夫人的嫁妆怕是要少掉一半。」

　　素秋见我没有反应，赶紧冲上前抓着我就往外跑。

　　手腕被素秋抓得生疼，也就是这疼痛让我意识到自己重生了，重生回到了小姑姑刚出嫁的时候。

　　「小姐……」

　　还没等我从重生的欢愉中回过神来，丫鬟素秋便把我拉到了祖母屋子里。

　　母亲已经先一步到了，正坐在椅子上跟小姑姑叮嘱些什么，见我来了，便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我母亲一向人淡如菊，不喜欢与人争辩，而我作为家中长女，便义无反顾地承担起了替她争辩的责任。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包括祖母和小姑姑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我是过来抢嫁妆，对母亲的反应没有任何意外。

　　而上一世，我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事事替她出头。结果到最后，她得了全家的爱戴，秦姨娘也被父亲做主杖毙，在家里过得风生水起。

　　而我却因为冲撞祖母，得罪小姑姑和婶婶一家，即便是死了也不得安息，草席一卷就算是了了。

　　既然上天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倒要看看没了我的帮助她还怎么装下去。

　　「你这孩子……你们怎么把她给叫来了？」

　　「既然母亲不想我知道，又怎么会告诉素秋，还给她机会让她来找我呢？」

　　有了上一世的经历我不再客气，毫不犹豫地反驳道。

　　「你这是什么话？是素秋不小心撞见了，这么多人，我还能看着她不成？」

　　母亲明显有些恼怒，但又不好当着祖母的面发作，只能低声辩解。

　　原来她也是会争辩的啊！只是之前有我替她争，不上心罢了。

　　「你小姑姑出嫁这是喜事，她嫁得好，多带些嫁妆也是应该的。难不成你想让她在婆家受委屈吗？」

　　听她说完这些，我故意做出惊讶的表情。

　　「啊？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说完我又抬头看了一眼祖母，同时往小姑姑身边挪了挪，委屈巴巴地低下头，竟真的挤出几滴泪来。

　　「之前都是女儿不对，女儿受母亲教诲这么多年，现在也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

　　「女儿这次来，只是想着……当初母亲陪嫁的东西里有一整套珍珠头面，里面最大的珍珠足有鸽子蛋大小。」

　　上一世一直到死我才知道，其实母亲看上去大度，实际上早把自己的好东西藏好了，反倒是逼我拿出去的才是好的。

　　而我的和她的混到一起给了小姑姑，我的还是她做主给的，功劳自然算在了她头上。

　　这一次，我当然不会让她如愿。

　　这珍珠头面，就是她最好的东西，所以这么多年也没舍得拿出来戴戴。

　　「里面的珍珠都是从南洋来的上等佳品，一颗颗浑圆无暇，女儿就看过一次，即便是过了这么些年，依旧是光彩夺目。」

　　我一边说着一边斜眼看向小姑姑，想必她心里的欲望已然被我点燃。

　　「女儿想着，若是小姑姑的嫁妆里能添上这么一件……」

　　「母亲！」

　　我的话还没说完，小姑姑便一下扑到了祖母怀里，只留下母亲还呆愣愣地站在那里。

　　一开始祖母还有些不好意思，但禁不足小姑姑一个劲地撒娇，最终还是抬头看向母亲，其中的寓意不言而喻。

　　「琼华……」

　　「这不是妾身不愿意，只是这珍珠头面，原本是想着给如枝当嫁妆的。」

　　母亲说完便求援似的看向我。

　　「母亲这是何意？我昨晚不是跟母亲说过，女儿不在意这些珠宝首饰的，只愿小姑姑能过得好就够了。」

　　我学着母亲的话语说道，俨然一副懂事晚辈的模样。

　　「既然如枝都这么说了，那琼华你就拿出来吧！」

　　祖母的声音里略带不悦，母亲不敢忤逆她的要求，只能说了一声是。

　　（2）

　　「哇——」

　　听完我的讲述，小姑姑完全等不及，直接跟着母亲回了院子，一秒都不想耽搁。

　　她把头面拿到手里细细观察，眼睛里闪闪发光，整个挪不开眼。

　　过了许久，才说上一句谢谢嫂嫂。

　　母亲心在滴血，但还是只能微笑着看着小姑姑。

　　「千鹤你喜欢就好。」

　　「之前我只是想着如枝也快出嫁了，所以才……」

　　「母亲，女儿昨晚不是说了吗？这套头面要小姑姑戴着才好看。」

　　我笑着说道，同时拿起头面给小姑姑戴上。

　　「小姑姑真好看，就像是天上的仙女。」

　　「如枝你能这么说真是太好了。」

　　小姑姑被我夸得心花怒放，她原本年纪就不大，跟我算同龄人，自然聊得来。

　　「我之前还担心你不愿意了，还在跟嫂嫂商量要怎么说服你……」

　　「小姑姑和那些人怎么能一样？我一向最喜欢小姑姑了，怎么可能不同意？」

　　我故作震惊地说道，声音里有些委屈。

　　「也不知道是哪个下人乱嚼舌根子……」

　　说完我便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母亲。

　　我并不是什么招惹是非的主儿，跟小姑姑更没有什么冲突，之前最多的是为了母亲跟房里那些姨娘较量。

　　而这些事，祖母自然是不会让小姑姑知道的。

　　小姑姑转过头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向母亲。

　　「千鹤，你别听她瞎说……」

　　母亲赶紧说道，颇有一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母亲？」

　　我有些疑惑地看向她，然后随即便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母亲，女儿没有说母亲治家不严的意思。」

　　「就算真有下人嚼舌根子，那也肯定是我院子里的。」

　　母亲差点没有气晕过去。

　　「千鹤，时候也不早了……」

　　「对奥，小姑姑，等下母亲还要礼佛了。」

　　我小声说道，然后又转头看向母亲。

　　「既然母亲答应了给你添嫁妆，你又恰好过来了……」

　　「她的嫁妆就在那边，我带你去看看，挑挑要哪些。」

　　说完我就带着小姑姑往她放嫁妆的那间屋子里去，精准无误地找到了她藏起来的那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