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惹金枝

我被深爱之人背叛，储元铎趁机夺权。
再次醒来，那张脸已不是我的了，而是他的亲皇妹。
他说：“皇妹，朕以天下为聘，许你凤位。”
我温顺地依偎在他胸膛，眼中一片杀意。
可我明明可以独享这天下，又为何要他施舍呢？
1
我跟着妃子们在摘星楼赏烟火，却见皇帝储元铎缓缓而至，他率先看向了我，而后走向叶贵妃。
叶贵妃不过入宫半月便独宠后宫。
那时候陛下还是个被贬幽州的皇子，她陪伴他熬过了十几年的孤苦岁月。
可帝王情深历来不过是个笑话，无人知道，他左手搂着叶沁莹，右手却牢牢地与我十指相扣。
而我是长公主，他的亲皇妹。
我百无聊赖地看着烟火。
朝中无皇后，叶贵妃实则掌管后宫。
叶贵妃今夜熏了一身香，酥胸半露在台上跳舞，妩媚入骨，真是绝色佳人，不出所料，储元铎的目光一直盯着她。
我淡淡地饮了一口茶，看着储元铎将美人拥在怀里。
唇边勾起冷笑，我将酒壶执起，而后走到周映南身边：“周将军，与我共饮一杯，如何？”
周映南朝我躬身行礼：“臣有政务在身……”
我笑了，故意凑在他耳边，热气喷洒在他耳根。
“今日是中秋佳节，如何要绷得这么紧？听闻周大人从前是青楼小倌？当年你是如何伺候贺将军的，便要如何伺候我。”
我这话一出，周边气氛肉眼可见地开始紧张起来。
只因为世人皆知，这周将军曾是奸臣女将贺凌莺的外室。
周映南脸色一白，我扑哧一笑，将酒杯凑到他嘴边。
“也罢，莫不是要本公主来伺候？”
有什么从眼前闪过，却见我手中的酒樽一下子被银针击中直接碎裂，离我的手只差一毫，我吓得直接扑入了周映南怀里。
众人哗然：
“只有贺凌莺身边的离落才使得出这银针！”
“难不成是谋逆余党？”
储元铎已经放开了美人，他将我从周映南怀里扯出来：“皇妹，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抓着他衣襟，他顺势将我打横抱起，看了一圈所有人：“三天之内抓不到刺客，拿人头来见我。”
所有人皆跪地领命。
临上驾鸾之前，我对周映南道：“周将军，明日再见。”
腰间一紧，储元铎沉沉地看着我。
我先发制人道：“皇兄，差一点我可就没了。”
“瑶儿，是皇兄不好，让你受惊了。”
我将头搁在他怀里，隔着珠帘轻蔑地对叶贵妃笑了一下。
那叶沁莹气得脸都青了，愤愤地将滑下肩侧的衣带拉上去。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储元铎的性子，他受不了我与旁的男子有任何接触。
我这孽徒，从很久之前开始，便同寻常人不同。
别人敬重师长，他脑子里却满是坏水，只想着夺权算计。
2
我不是储瑶月，而是贺凌莺。
先帝暴政，全靠我贺家军镇守疆土，才不至于被外敌入侵。
可他昏庸无能，甚至听信小人谗言，诬陷我贺家有谋逆之心，不但各种苛待贺家军，甚至欺辱我营中将士的女眷。
贺家军征战多年，却受此耻辱，军心不稳。
储元铎是不起眼的小王爷，亦是我徒弟，我和父亲便想着弑昏君，拥他为帝。
却没想到，他忌惮我贺家军，联合我的枕边人周映南，在宫变时给了我最沉重的一击。
他们将谋逆的脏水泼到我贺家身上，杀我父，夺我贺家兵权。
本以为我会死在那天的宫变之中，却不想储元铎又将我给救了起来。
他将我的脸换做储瑶月，灌我喝下失忆饮，却低估了我的恨。
从我醒来的那一刻，我便记得一切。
他既想让我做储瑶月，我便让他知道，我终究是他的师傅，不论什么身份，我都能教他重新做人。
至于周映南，他不过是我从青楼中救出来的一个小倌，可他却背叛了我，如今上位成功，占了我的身份，成为了将军。
一个孽徒，一个负心人。
我贺凌莺的眼光可真是差得令人发指。
还好我没死透！
————
公主殿。
储元铎坐在我身侧，手指缠绕着我的乌发：“怎么不用茉香了？”
“我从前是用茉香吗？无甚好闻的。”我毫不在意地道，手指探向他腰间，将一炳匕首取了下来。
可匕首上面竟有个“贺”字。
我知道，这孽徒从很久以前就对我有了不齿之心，却不想他竟还私藏着我随手扔掉的匕首。
真是个变态。
匕首在手中还没拿热，他便夺了去，神情冷硬。
“会伤到手的，我让人给你摘御花园最鲜艳的花来。”
我倒是不甚在乎：“周将军挺有意思的，我想要他。”
果然见他脸色发青：“映南对女子没兴趣，你少去逗他。”
“怎么，难不成他对男子有兴趣？”我呵呵笑了起来。
他吻了吻我的唇角：“你想用他来气朕？”
我褪去笑意，作出一股拈酸吃醋的样子：“皇兄还是去找周贵妃吧，不然她今日的香肩是白露了。”
“世人皆知她陪朕多年，若朕不待她好些，怕是要被骂狼心狗肺。也就这些日子了，皇妹尚且忍一忍。”
他说着便把我压至榻上一边吻我，我侧身躲过。
“那我呢？”
“那些妄想伤害你的人，朕会让他们粉身碎骨。”
他的眼眸里面皆是我，可我的心却毫无波澜。
我怎会不知，他救我不过是为了独占我，享受我臣服于他的快感罢了。
可这小毒物不知道，爱是会反噬的。
他那变态的爱会愈演愈烈，直到将他吞噬殆尽。
3
既然逃不掉便不如享受，我娇笑着与他纠缠。
第二日醒来，我正要饮逼子汤，他却夺过一把摔在地上。
“若有了便生下来，不许喝，朕不想你伤了身子。”
他甚至比我自己还在乎这副躯体呢，装得可真好。
我含笑应着，等他走后，又冷着面儿命青鸦去熬了逼子汤。
我十分好奇地看着青鸦：“为何这次不阻我了？”
之前我做什么她都要拦着，劝我要听储元铎的话。
可这次这么安分了？
青鸦垂眸道：“公主想做什么便做吧，反正陛下不舍得怪罪您。”
“男人啊嘴上说得好，不要喝逼子汤，可我与他是亲兄妹，若生下了孽种，那可怎么才好？到时被世人知道了，他可就要被骂作禽兽不如的狗东西了。”
青鸦立马跪下：“公主慎言。”
身边监视之人众多，想来这番话很快便要传到储元铎的耳朵里了。
我笑了一下：“何必这么紧张，我只不过开玩笑罢了。对了，昨日那刺客如何了？那不是什么贺凌莺的手笔？”
“刺客无影无踪，至今还未寻到。公主殿下万不能在陛下面前提贺将军。”青鸦道。
“不能提她？为何？一个逆党奸臣罢了。”
“虽是如此，可贺将军怎么说也曾是陛下的师傅，公主也得给陛下几分薄面吧？”
叶沁莹款款而来，看了眼桌案上的避子汤碗，眼底掩去几抹暗色。
“叶贵妃说的是。怎么来我这处了？他可不在此。”
“妾自然知道，陛下怎会在公主殿下这里呢。我是怕公主无趣，来同公主聊聊天，解解闷。”
我从榻上捡起储元铎的玉佩，在手中把玩：“叶贵妃有心了，这玉佩想来是我皇兄昨夜送我回来时不小心落下的，还要劳烦你给他送过去了。”
叶沁莹从我手中取过那玉佩，手指捏得死紧，面上却不变：“臣妾一定会将玉佩送还给陛下。”
我点点头，又道：“既然叶贵妃是来陪我解闷的，便去弹奏一曲来听听罢。”
众人皆安静了下来，叶沁莹笑得牵强：“臣妾不会弹曲。”
我笑了起来：“是本宫忘了，你从前不过是个婢女，又怎么会弹曲儿。那你会什么？”
气氛有些僵，我看了一眼青鸦，青鸦便道：“公主，御花园的花都开了，不如奴婢带您去赏花？”
我毫不留情地道：“还是青鸦机灵，叶贵妃实在无趣得很，也不知道皇兄看上你什么。”
叶沁莹嘴角的笑滞了滞。
我绕过她走向御花园。
御花园不止有花，还有周映南。
叶沁莹一脸惊讶地道：“周将军竟在此。不如我们等会再来？”
“你怕什么？”
他若不在，戏还怎么演下去？
周映南带着一群侍卫：“参见公主殿下，贵妃娘娘。”
我走向他，从他身侧捻了一朵花，而后簪到他发上。
“这时候我才信了你是那青楼小倌。”
周映南皱眉，第一次发怒：“公主为何总是屡次羞辱臣？”
“这怎么是羞辱呀，是本宫对你另眼相待。”我暧昧地笑道。
周映南显然疲于应付我：“臣等有要事在身，不打扰公主的雅兴了。”
我却不乐意了，勾着他的手指捏了捏。
“就这么应付本宫？那日汾安湖初见你唤了我作莺莺，怎么，旧人就如此难忘？”
4
“还请公主慎言。”
他往后退了一步，活像是怕被我生吞了，有意思得很。
叶沁莹在旁笑：“周将军老实，公主可别捉弄他了。”
与此同时，耳边似有风声传来，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听叶沁莹一声尖叫。
刺客从天而降，持着一炳剑到了我和她面前。
不是她死就是我死。
在这危机的时刻，周映南迅速地护在了叶沁莹身前，那刺客见状便朝我而来。
我皱眉躲开，可那剑法凌厉，直击要害。
就在那剑要刺入我胸口时，周映南将刀剑扔了过来，将剑给打偏。
趁刺客恍神之际，他飞掠至我面前，而后用手抓住了利刃。
身后侍卫一个个涌了上来，刺客见状飞奔而去。
周映南手中鲜血淋漓，我冷冷地看着这群侍卫：“一次也就罢了，两次三番都抓不住一个刺客，我都要怀疑你们是不是故意了。”
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我会突然发难，众人皆跪下，周映南屈膝跪下道：“是臣无能，请公主责罚。”
我将他拉了起来，手指按在他的伤口上：“疼吗？”
他苍白着脸，不应声。
我放开了他的手，故意道：“本宫受惊了，命你抱我回殿里。”
周映南很快动了，他俯身将我给打横抱起，手上的血透过衣裙渗透到我腰间。
我毫不在意地搂紧了他的脖颈，故意将气息喷洒在他脖颈处。
婢女们皆垂下眼不敢看。
“周将军，若我掉下去了，便让皇兄砍了你这双手。”
周映南没有应声，额角流出冷汗来，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握在我腰间的手在颤抖。
到了公主殿，却见储元铎出现在殿中，目光沉沉地望过来。
所有人皆跪了下来，他神色淡淡地道：“胡闹！还不下来。”
我拍了拍周映南的肩膀，示意他可以放我下来了，周映南一松手，我便噗嗤地笑了起来。
“周将军这么会忍，真是可爱得紧，我愈发喜欢了。”
大约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吧。
叶沁莹跟了上来，对太监道：“刚才遇刺周将军为救公主而受伤了，还不快去唤太医。”
太监领命而去。
我看了一眼叶沁莹：“周将军倒是个能干的，救完了叶贵妃又能来救我。只不过再慢一点，我就是刺客的剑下亡魂了，皇兄可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叶沁莹脸上并没有异色，她道：“当时情况危及，有劳周将军了。”
周映南并不看她，只道：“保护公主和贵妃娘娘，是臣的职责。”
我坐到了榻上：“皇兄，到底是谁这么恨我，要置我于死地？”
周映南启唇道：“陛下，公主，是离洛。”
“又是她？可我与那个贺凌莺又有什么关系？不去刺杀皇兄，反而来杀我，真是个傻的。”
当着皇帝的面说这番话，也就只有我敢了。
储元铎却没有半分怒意，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似是十分纵容。
我打了个哈欠。
储元铎道：“是不是乏了，朕让所有人下去可好？”
我拒绝道：“不行，我要亲自看周将军上药，毕竟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周将军，你说是也不是？”
在场的人脸色皆变了，没见过像我这么大胆的人。
5
“月儿，过来。”
储元铎打断我的话，我跟着他走进了侧殿。
“你在玩什么？”
“我说过了，我就要周映南。”
他闻言脸色黑沉。
“若不是朕，你还能安稳地当你的长公主吗？朕说不可以。”
我冷嗤：“你后宫佳丽三千，却不许我有个男人？这是什么道理？ ”
储元铎看着我许久，他嘴角勾唇。
“月儿这是醋了？朕说过，你与她们都不同。”
当然不同了，她们都争着抢着当他的皇后，而我只想杀他。
“好了，你若想玩便玩吧。只不过，青鸦必须在。”
青鸦是他的耳目，这样更好。
我可生怕了他不知道我与周映南的事。
这日以后，我日日召周映南入宫，渐渐的，长公主养面首的流言传了出去。
“做本宫的面首，也比你做贺将军的小倌听着光鲜一点吧？贵妃娘娘说是也不是？”
我捏着周映南的脸，却是对叶沁莹道。
叶沁莹脸上有几分不自然，周映南亦是一脸受人凌辱的样子。
我愈发得意，将他的脸推开，涂着丹蔻的手指指了指他的衣服。
“脱了。”
周映南猛地抬头：“你别欺人太甚。”
我闻言笑了：“皇兄视本宫作他的眼珠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宫就是要欺人太甚。还不脱？那就让贵妃娘娘脱吧。”
叶沁莹脸色苍白，她从看到我榻上的玉佩开始，便知道我招惹不得，那可是储元铎贴身之物。
储元铎疑心重，向来不让人留宿，唯有我，还将玉佩落下。
周映南道：“为何要牵扯旁人？”
我轻佻地看着他和叶沁莹，故意贴在他耳边道：“贺凌莺是个傻的，若她知道自己的小倌早就背叛了她，跟贵妃搅合在一起，会不会诈尸啊。”
两人藏得极深，却瞒不住我。
身为储瑶月的我，与周映南初见那日。
大雨连绵，人群混乱，他牵错了人，唤我“莺莺”，等他远去，他与叶沁莹相拥。
才知道不是“莺莺”，而是“莹莹”。
还有那日遇刺，他第一反应便是护住了叶沁莹。
周映南眼神薄凉地看着我，这是恨上我了。
当年周映南与储元铎搭伙来坑我，想来也有叶沁莹的功劳。
叶沁莹别开了脸，那眼中水莹莹，似有泪意。
我抬手在周映南衣襟里暧昧地动作，叶沁莹腾地起身。
“陛下马上就过来了，公主还是收手吧。”
我嘲讽道：“他来了又如何？”
周映南不敢回头看她，可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公主让臣做的臣已经做了，便不要再为难贵妃了。”
“放心，只要你听话，一切都会如常。”
前提是他让我尽兴了，我最喜欢威胁旁人了。
在周映南低头整理着衣襟时，我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他眼里淬了火一般，手紧紧地攥着拳头。
6
青鸦忍不住劝道：“公主不可。”
叶沁莹咬着唇道：“疯子！”
“外面亦有人说本宫是疯子，疯子本就不正常，多谢贵妃的褒奖了。”
我边说着边笑了起来，还真是个十足的疯子。
“皇上驾到。”
储元铎踏了进来，便看到周映南衣衫不整的样子。
我那一巴掌可不轻，指甲划破他的脸，又肿又红。
叶沁莹道：“陛下，长公主实在是太过分了，这般欺辱周将军。”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储元铎，他会不会听叶沁莹的罚我呢？
毕竟叶沁莹可是他最爱的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