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育后的男人

01
我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麻药劲儿未过，下体感觉不到太疼痛，只是胀得难受。
这是我第二次有相同的经历，第一次是结扎手术，这次是结扎恢复手术。
两次都是我背着顾夕夕做的。
自从一个多月前，我在顾夕夕公司楼下见到了那个跟卫奇峰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心里的嫉妒随风草长。
他们一起领着一个4、5岁大的男孩，那个孩子管顾夕夕叫“干妈”。
顾夕夕答应得很开心，抱起孩子就温柔地亲了一口，眼神里全是宠溺。
那一幕，刺激得我像得了雪盲症一样，眼睛剧烈的疼痛、模糊、流泪……
原来，她不是不喜欢小孩，她只是不喜欢我的孩子。
而我还在三年前，为她做了结扎手术。

02
我和顾夕夕结婚三年，但早在之前，我已经借着朋友的名义喜欢了她四年。
从大学报道第一天，我的眼里就屏蔽掉了所有人。
就像她眼里除了卫奇峰看不见我的存在一样。
不知道是我命好，还是我们的姻缘早就注定了。
她毕业那年，卫奇峰突然死了。
我成为了她黑夜里唯一的一盏灯。
一年后，我毕业，放弃了签约一线城市名企的机会，选择与她留在这个年轻人都想逃离的小城市。
毕业即结婚，一个月之内，我拿了双证。
结婚时，顾夕夕只提了一点要求：不要孩子。
我连原因都没问就同意了。
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人比顾夕夕更重要。
可尽管我们已经很小心了，顾夕夕还是怀孕了，那时我们才结婚三个月。
顾夕夕没有通知我，就自己去医院做了人流手术。
「顾夕夕，做人流这么大的事，你总要通知我一声吧！」
「结婚前，我们不是说好的不要孩子嘛？」
「那你既然都自己做完了，又何必让我知道呢？」
这是第一次吵架。
「我心想做完就可以回家了，没想到疼到无法走路。」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诉我怀孕的事了？」
「……」
可是当我感到医院，看到走廊里挺着撒白的小脸，孤零零坐在那等我的顾夕夕时，我又后悔说了那么重的话。
我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顾夕夕并不是不能生，而是天生的痛觉神经敏感。
我不忍心看着顾夕夕再遭一次罪，也不想让她靠药物来避孕。
所以，我背着她，偷偷到医院做了结扎手术。
一个男人不能生育了，终归是件让人心里很别扭的事，但是，为了顾夕夕，我宁愿自己别扭。

03
从医院出来，我没有回家，谎称出差，就住到了宾馆。
我知道这段时间她也一直没闲着，她去了卫奇峰爸妈家，还忙着和那个男人约会，又给别人当着干妈。
晚上到家时，顾夕夕已经睡着了。
「冷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顾夕夕睁开惺忪的眼睛，一边说，一边从被窝里伸出腿搭到我身上。
「刚到。」
她伸出缎藕般的胳膊，手脚并用地在我身上摸索，我知道她想要什么。
看到眼前的顾夕夕，我突然就想到了卫奇峰。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我一把推开了她，
「怎么了，这么长时间，你不想吗？」顾夕夕声音里带着急促。
看着全身精光的顾夕夕，我突然俯下身去，衔住了那两片薄薄的唇瓣，沐浴乳的汗香味浸入鼻腔。
顾夕夕满足地用双腿勾在我的身上，我在她上面发泄着欲火。
「冷俊，疼，你能不能轻点儿？别那么急啊。」
她以为我是禁欲太久的思念，而我只是单纯的想霸占，和，尽快播下种子。
既然，她那么喜欢孩子，作为老公，我没有理由不给她一个。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起来给顾夕夕做早饭，叫她起床，开车送她去单位。
临出门前，我还不忘喷两下她给我买的香水。
顾夕夕说，她喜欢有点儿味道的男生，还给我买了一瓶“桂花乌龙”味道的香水，让我每天都喷一喷。
为了成为她喜欢的样子，我没有告诉她我有鼻炎，闻不得香水的味道。
她说这是她第一次送别人香水。
但为了让她开心，我不仅没有揭穿她，也不顾自己的难受，坚持每天都喷。

04
我心里对顾夕夕充满了怨气，手上却没办法控制不对她好。
翻开冰箱，简单地做了两个菜，午餐时，给顾夕夕送过去。
来的有点早，给她发了信息，我就先坐在了大厅的一角等她。
「听说了嘛，这次升职的就顾夕夕一个人，我们全成了陪跑的。」
「哎呀，当扶贫了，她不升上去，怎么养活她那个吃软饭的老公啊。」
「……」
两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在电梯口，你一句我一句，
我在他们眼里怎么就成了吃软饭的了？我虽然没有正式工作，可我随便的一个设计项目都抵得上她们一年的工资了。
我身体不自觉地往电梯方向欠了欠，
「顾夕夕这个人可不简单，听说她最开始那个男朋友死了，转身就嫁了现在的老公。可有手段呢。」
「你听谁说的啊？」
「技术部小张跟顾夕夕一个学校，他们学校都知道这事儿。她男朋友死得挺突然呢，顾夕夕还为她自杀过呢。」
「难怪她一直不要孩子呢……」
「是呀，谁会愿意跟替补要个孩子呢！」
「估计老公也啥也不是……」
我听得心里直发麻。
连旁人都能看明白的道理，我还一直在自欺欺人。
……
顾夕夕从电梯里出来，迎着我的方向过来。
她很自然地接过保温饭盒，「那我先上去了，下午好几个会呢。」
我还想说点儿什么，但喉结滚动一下，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望着顾夕夕的背影，我觉得我应该证明点儿什么。

05
我没有回家，直接去商场快速地买了两个带着大C字母的包，再次来到了顾夕夕的单位。
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入到她公司里面。
「我找一下顾夕夕。」
说完，我跟着前台向顾夕夕的办公室走去。
站在门口，刺眼的一幕让我进退两难，顾夕夕和一位男士正在吃着外卖，我带过去的保温饭盒被搁在了茶几一角。
男人时不时地给顾夕夕夹着菜，顾夕夕很自然地放到嘴里。
我曾经也给顾夕夕夹过菜，可她说，「不要互相夹菜，我们又不是很熟。」
可那时，我们都认识两年多了。
我已经见过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她和卫奇峰吵架时的伤心，她陪卫奇峰打比赛输球时的沮丧，她送卫奇峰礼物时的忐忑，我都知道。
如果这些还不算熟，那他们现在的关系要熟到什么程度。
「顾总，您点的咖啡到了。」前台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顾夕夕抬头，正好对上门口呆滞的我。
「你怎么又来了？」顾夕夕起身接过咖啡，还看了一眼我手里的袋子。
「……看你吃完没，过来把饭盒取走。」我把手往后挪了挪。
这一瞬间，我十分不想说是专程来给她送包的。
男人转过头，我看到了那张和卫奇峰一模一样的脸，就这张脸，我拿什么跟他争？
攥着拎袋的手越发地紧。
难道卫奇峰真的没有死？
「不知道你来，没点你那份，要不你喝我的？」顾夕夕很自然地说道。
我看了一眼杯签上的“鸳鸯拿铁”,那年我给她买鸳鸯拿铁，她说这辈子都不想再喝鸳鸯拿铁了嘛！
果然，东西好不好吃是要看跟谁一起享用。
「我喝不惯这个味。」
「那你喝我这杯，还没动。」男人把他手里的咖啡递给我。
「不必了，要喝，我自己会买。」
「随你吧。」男人低头一浅笑。
我拿起饭盒，重量依旧，心却比饭盒还沉。
「这是我老公，冷俊。」顾夕夕终于想起介绍我了。
「这位是卫舒明，卫奇峰的孪生弟弟。」
果然还是跟卫奇峰有关。
顾夕夕如此自然的介绍，难道她不知道，卫奇峰三个字会刺激到我吗？
「您好，常听夕夕提起你。」卫舒明礼貌性地伸出手。
呵呵！又抢了我的主动权。
「不好意思，她没提起过你。」
卫舒明双手一摊，无所谓的样子
「冷俊，你怎么买了这么贵的东西？」顾夕夕略带责难的语气。
我本想着用这些东西在她同事面前给她撑回些面子，看来，没必要了。她根本不在乎。
「给客户的。」
「哦。难怪。」
她好像还挺失望。可她有什么好失望的？有前男友的脸陪着吃饭、喝着咖啡，她有什么好失望的。
「你也喜欢这些？」卫舒明转头问顾夕夕。
这语气就好像，只要顾夕夕喜欢，他就会立刻给买似的。
「……不喜欢。」
以前我也问过，她也这么说的。只能说，她的这方面喜好一直没变。
「你喜欢就留下。客户的，我再买。」我不想输给这个叫卫舒明的人。
「不喜欢，你送客户吧。」
分辨不出她的情绪，我“满载而归”地转身悻悻离开。

06
印象里，好像自结婚以来，我们之间的相处一直都是这样的彬彬有礼。
可以前的我们不是这样的，哪怕我在她身边当透明人那几年，我们的关系都没这么客气过。
那些年的顾夕夕，虽然眼睛里全是卫奇峰，但是对我却无话不说。
「冷俊，我想给奇峰买双球鞋，你帮我选个款式吧？」
「这个就行。」我随手一指，把那个最娘炮的款推给她。
她真就乖乖地按照我的建议买了粉色。
两个学校篮球联谊比赛，卫奇峰和他脚上潮粉色球鞋，一起成为了场上的焦点。
明明很难看的鞋子，却在他脚上变得那么耀眼。粉色的亮点穿梭于全场的每一个角落。
不止顾夕夕，其他女生也都为他尖叫。
相比只进了两个球的我，像个斗败的公鸡，毛都让人家叼没了。
「冷俊，奇峰的妈妈胃出血住院，你帮忙找找熟人呗，我想让他妈妈住得好一点。」
我背着我爸给他当年的战友叔叔打去了电话，联系了当地最好的医院，还帮他们申请了特殊的补助。
第二天，顾夕夕请我在食堂吃了一顿大餐，还给我买了一杯奶茶，加了很多糖，喝起来却还是黄莲的味道。
「冷俊，你们男生现在都喜欢什么样的生日礼物，下个月奇峰就过生日了。」
「冷俊，你最近都看什么电影推荐了，我周末要跟奇峰去看？」
「冷俊，推荐几家好吃的火锅呗，周末奇峰请客。」
……
为了能留在她身边，我们一起称兄道弟好多年。
只有在她需要我的时候，才能看见我的存在。
「好了好了，发给你了。下次别来问我。」
我最受不了的就是顾夕夕的眼神，她什么话都不用说，只要盯着我看，我就废了。
「明天的食堂，随你点。」
哪怕只换回来在食堂与顾夕夕的一顿饭，我都很开心。
而现在，我们结婚了，可以天天在一起吃饭，却吃得很陌生。
她随着卫奇峰的死变得万事寡淡，我随着她的那次自杀变得谨小慎微。
就在我以为她可以接受了卫奇峰的死，她却在不知不觉中选择了割腕。
至今，我都忘不了，顾夕夕的一只手伸出床外，嘀嗒嘀嗒淌血的样子。
也是那次事件之后，顾夕夕习惯把心事都藏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