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君心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可以模仿她的一切，惟妙惟肖。

可我只是奴婢。

直到有一日我听闻家中噩耗，父亲被收押母亲病重，我想求助，皇后迟迟未归。

忽然，有人传，帝驾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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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坤宫里的婢女已被尽数散去，我看着刚刚飞鸽传书过来的信封，心都悬了起来。

信上说，因为官场之事，父亲被收押在牢，母亲病情加重，一夜之间家门破散，年幼的弟弟也不知所踪。

我是皇后入宫以来就跟随的婢女，而今唯一依靠的人只有皇后。

可现在她和我换了脸，偷偷出宫游玩了。

我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那和皇后一样姣好灵动的眉眼。

我到底该怎么办？

忽然，门外宫人高喊，“陛下驾到——”

“啪嗒。”桌子上的凤钗匣子被我慌乱打倒在地。

之前皇后和我换脸多次，都是趁着陛下不在的时候，所以从未露馅过。

而现在，陛下怎么突然过来了？

很快，那个身居九五至尊之位的男人踏过门槛走了进来。

我连忙学着平日里皇后的模样微微蹲下，“恭迎陛下。”

男人白皙分明的手将我扶起，肌肤相碰之间，我像是被电触一般收回手。

谢庭衍好看的眉微微皱起，关切道：“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手心已然紧张到出汗，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看起来像皇后，“陛下请坐。”

谢庭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似乎要将我看穿，“绾绾可是有什么心事？”

我的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差点忍不住噗通一声跪下，想起刚被收押在牢得父母亲，我必须为自己搏一把。

“陛下，臣妾有一事相求。”

“说。”谢庭衍拉过我的手，一把将我带到了他的怀里，眉眼染上笑意，“在我这里，绾绾不必如此客气。”

空气很静，静到我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我忍不住微微蜷缩起来，不敢去看他的眼，“臣妾的婢女小绾方才告知我，他的父亲为官受人污蔑，母亲卧病，臣妾想请陛下派人帮忙调查此事。”

小绾是我的名字。

“是吗？”

谢庭衍温热的手贴上我的脸，我却不禁打了个寒颤。

“是……是的。”

整个大齐的人皆知，陛下和皇后极其恩爱，如今我顶着皇后的身份，提出这般要求，谢庭衍应当是会答应的。

下一秒，他修长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逼迫我抬眼看他。

“绾绾求朕，朕就帮你。”

我捏着衣角的手心微微出汗，舌头有些打结：“求……求陛下。”

谢庭衍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声音充满了戏谑，“绾绾，朕有没有教过你，求人不是这么个求法？”

我有些不解地望向他。

他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唇。

我有一瞬的怔愣，反应过来后脸色瞬间发红。

饶是再蠢，我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可我不是皇后，更不可能顶替她跟谢庭衍做这样的事。

下一秒，谢庭衍那张好看的脸在我面前放大，我感觉自己的唇触碰到了一片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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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惊慌地松开手，整个人差点从他怀里跌下去。

谢庭衍却动作迅速地抱住了我，另一只手扶住我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到后来我大脑快要缺氧，他方才松开，空气中留下两个人急促的喘息。

我感受到他微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脖颈。

谢庭衍突然站了起来，轻轻把我放在了椅子上，声音极尽克制，“绾绾好生休息，朕晚些再来。”

我慌乱从椅子上爬起来，有些担忧：“那陛下答应我的事？”

“朕自会做到。”

2

一连几天过去，谢庭衍都因为忙于政务，没有再来看我。

我给家里送出去的几封信也不知下落。

清早，宫女春桃早早为我洗漱，送来了早膳，打趣道：“陛下还真是喜欢娘娘得紧呢，每日都叮嘱着您的三餐，叫不要重样的。”

我抿了抿唇没有接话，望着窗外生出的几枝梨花，心下不免生出几丝慌乱来。

也不知道，爹爹他们怎么样了？皇后还有几天回来？

夜晚，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宫殿里燃起的沉香扰得我心烦。

忽然床榻沉了下去，我感觉自己被圈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我下意识挣扎了一下，继而一道好听的嗓音就落入了我的耳畔，

“绾绾，让朕抱一抱。”

几近央求的意味。

我没敢动了，那人的手就横在我的腰上，动作极其轻柔地与我耳鬓厮磨。

我心跳开始加速，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谢庭衍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紧张，从背后拉过了我的手，安抚似的捏了捏。

就再没了其他动作。

一夜难眠，我开始噩梦不断，一下梦到爹爹在牢狱里含冤而死，一下梦到阿娘卧病不起，求我照顾小弟，再转眼，就连小弟也不见了。

到最后，更是梦到皇后出游被贼人所害，我的身份被揭穿。

“冒充皇后，可是死罪。”

谢庭衍冷眼看着我，眼里一片冰凉。

他身旁的宫人将一段白绫和一瓶毒药扔在我面前。

爹爹、阿娘还有小弟跪在旁边哭泣，求谢庭衍饶我一命。

最后谢庭衍赐我全家死刑，爹爹和阿娘流着血的头颅更是直接滚到了我的脚边！

“不要！”

我惊恐地睁开眼，额头冒出一阵冷汗。

眼前是谢庭衍放大的俊脸，他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做噩梦了？”

黑夜很静，静到我能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他抬手替我擦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又把我抱在怀里，像照顾小孩子一样轻拍着我的背：“别怕，朕在这。”

我伸手猛地推开了谢庭衍，看见他眼里的探究和疑惑，和梦里要杀我的眼神高度重合！

反应过来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垂下眼眸，脑子里却不断闪过亲人惨死的现状。

“绾绾？”谢庭衍的嗓音温柔得像是湖面的一潭静水。

再次抬眼，我的眼泪竟忍不住打湿了衣裳，心里的慌张像怎么都压不下来一样。

谢庭衍略带薄茧的手再次抚上我的脸，拇指轻轻揩去我眼角的泪珠，“别哭，绾绾，别哭。”

我却哭得更厉害了，黑夜中我看到谢庭衍的唇落在了我的眼上，安抚似地吻我。

“……谢庭衍，”我闭着眼睛喊他，眼眶酸涩不已，“小绾她爹娘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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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人似乎愣了一下，声音有些哑，“他们很好，她爹已经从牢狱里出来了，她娘我也派人好生将养着，你不必担心。”

“是吗？”我怔然睁开眼与他对视。

谢庭衍淡淡地“嗯”了一声，我却透过他的眼看到了别的情绪。

我猛地拉过他的衣袖，近乎央求地看着他，“陛下，无论发生什么事，能不能不要杀小绾爹娘？”

良久，他沉哑着嗓子开口：“好。”

3

隔日，我醒来的时候，谢庭衍已经上早朝去了。

我和着衣服走到窗前，打开窗柩，伸手去触窗外明媚的阳光。

现在已经是第四日了，父亲还没有信来，谢庭衍应允了我，应该不会失言吧？

婢女春桃匆匆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喜色，“娘娘，这是陛下让我给您的，说是跟小绾有关。”

我眉梢皱了下，迅速接过春桃手上的信封，颤抖着手打开。

熟悉的字迹呈现在眼前，是我爹的手迹。

吾女绾绾亲启：前日宫中已派人给为父查清冤屈，还请了太医给你阿娘诊治，小弟也已找到，现家中一切安好，你在宫中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勿念。

我狠狠地松了口气，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放下。

入宫以来，我很久没见过阿爹阿娘了，现在得知一家平安，已是万幸之至。

春桃展开笑颜：“娘娘莫忧心，凡是你求陛下的事，陛下哪有不应允的。”

是啊，整个王朝的人皆知，皇帝谢庭衍与他的皇后徐清菀恩爱至极，是一对人人艳羡的好夫妻。

而我，只是一个替身而已，算算日子，皇后应当今天回宫的。

不知为何，我心头涌起一阵不安来。

果然，等到了晚上，皇后也迟迟没有回来。

窗外的夜色逐渐暗了下来，到最后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一点动物悉碎的声音。

“绾绾在想什么？”谢庭衍走了过来。

我盯着地板，出乎本能地给他行了个礼。

说来巧妙，皇后徐清菀的“菀”字与我的名字“绾”同音，而这个音落在谢庭衍口中，又颇有一股缱绻的味道。

我无法回答他，只摇了摇头，齐珩就拉着我躺下。

细细算来，我和皇后不过互换过身份三次。这个法子，也是几个月前皇后想出来的，她说皇宫里太闷了，想出去看看，陛下却总是担心她。

恰巧我和她长得有几分相似，再加上一点化妆模仿和刻意学习，便有个七八分像了。

前两次我冒充皇后的时候，她都挑选好了谢庭衍忙碌的日子，于是两次都只是在凤坤宫扮个影子罢了。

只有这次，谢庭衍来了，皇后也迟迟未归。

我盯着头顶的床帘，宫内沉香飘忽，睡意渐渐涌上了心头。

4

睁开眼的时候，我正躺在草丛里，一队人马从我面前匆匆而过。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是哪，面前突然传来女子的尖叫，听着有些耳熟。

我向声源处看去，女子已经从心口被捅了一刀，血花四溅。

刺杀她的人完成任务就转身离开了，我慌乱地跑了过去，企图把她扶起来。

“绾绾……”女子猛地抓住我的手，神色痛苦地看着我。

我顺势看过去，这是皇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