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离你而去

许灵若查出癌症的这天，丈夫甩来一张离婚协议。
　　“许大小姐，你的表演真的越来越逼真，要死就快点。”
　　于是扔下躺在地上的妻子，便奔向了他的白月光。
　　等到后知后觉再回来找妻子时，许灵若却死了。
　　1
　　许灵若手捂紧腹部，从床上艰难地爬下来。
　　月色从窗外头透进来，越发显得女人脸色苍白。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沈泽琰。
　　许灵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手死死地握住门把手，打开了门。
　　“阿琰。”
　　光是喊他的名字，就令她痛。
　　沈泽琰停住脚步，回头，冷淡的看着她。
　　“你回来了，有没有吃饭？”
　　她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那好看的眼中燃起了一束光。
　　可沈泽琰眉目清冷，转身就走。
　　他这样，许灵若的心就像是被戳穿了一样的痛。
　　许灵若追上他，拽住他的袖子，唇被咬出血，腹部的抽痛让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放手！”
　　沈泽琰眼中戾气深浓。
　　许灵若手指松了松，只敢抓他一点衣角。
　　“阿琰，我疼……”
　　她的声音颤抖，“太晚了，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如果是白天，她不会麻烦他的。
　　“哪里疼？”
　　沈泽琰转身，定定的盯着她。
　　“肚子。”
　　她额头冷汗涔涔。
　　沈泽琰低头，看了眼她，蓦的冷笑，“许大小姐，你的表演真的越来越逼真，为了这出，又排练了多久？”
　　他一点点将袖子从她的手中扯了出来。
　　抬手，捏住她的下颌。
　　“从你背叛我的那天起，我便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除非……”
　　沈泽琰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你死。”
　　许灵若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停住，发抖的根本停不下来。
　　而沈泽琰再也不看她，径直回房关上了门。
　　肚子里像是有把刀在绞，许灵若疼得跪在了地上。
　　她颤抖地摸出手机，拨打120。
　　听着救护车远去的声音，沈泽琰面无表情。
　　许灵若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不过又是她想要留在沈家演的一出戏而已。
　　毕竟，许家要破产了。
　　她那样当初看他落魄，便转攀他人的女人，怎么允许自己过苦日子？
　　……
　　许灵若拿着检查报告坐在医院长椅上，双目放空。
　　检查结果出来了，肠癌晚期。
　　她不信，去找好友闻河。
　　闻河接到她的电话，到医院门口接她。
　　许灵若双眼通红，冲他挤出一个笑容。
　　“阿河。”她捏紧了检查报告，“医生说我是肠癌晚期……”
　　她看闻河的眼神带着祈求，“你再给我检查一下，是不是……他们判断错了？”
　　闻河是肠胃科的专家。
　　许灵若被推进检查室。
　　而检查结果出来，和初诊一样。
　　肠癌晚期。
　　许灵若呆呆的坐在那里，唇瓣翕动，“我还能活多久？”
　　闻河蹲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按住她的肩膀，“小若，我会救你的。”
　　“癌症啊。”许灵若的眼泪掉了下来，“这是癌症啊。”
　　她这病，就像是她和沈泽琰的婚姻一样，不会好了。
　　室内昏暗，许灵若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
　　晚上十二点，车声响起。
　　很快，门被打开，沈泽琰走了进来。
　　他伸手开了灯，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那里的许灵若。
　　他移开视线，边走边解领带，准备上楼。
　　“沈泽琰。”
　　她开口唤他。
　　他脚步未停。
　　许灵若五指收紧，指甲陷入了掌心。
　　许久，她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脸上带上笑意。
　　“我们离婚吧。”
2
沈泽琰终于如她所愿的停了下来。
　　他逆着光，越发显得不近人情。
　　许灵若眼神描绘他的脸。
　　这是她爱了十年的男人。
　　十年的爱恋，惹得他嫌恶，换了她一身的伤。
　　她也不该拖累他了。
　　“你一天不作，会死是么？”
　　又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许灵若起身，从包里掏出离婚协议，手碰到里面的止痛药瓶时，眼神怔了一下。
　　随后默不作声的合上包。
　　她走到沈泽琰面前，将离婚协议递给他。
　　上面已经签好她的名字。
　　她努力隐藏自己的情绪，“你不是想娶于琪么。”
　　用力扯出一个笑来——“我成全你了。”
　　若是早知道他喜欢于琪，她死活也不会嫁给他的。
　　她与他的婚姻，是不得已，也是她的一厢情愿。
　　沈泽琰往她签字处看了一眼，接过离婚协议。
　　他舌尖抵了下腮帮，将离婚协议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许大小姐不愧是学金融的。”
　　他俯身，眼中清冷，“和我离婚，想分掉沈家多少财产？”
　　许灵若一时愣住，她唇抿紧，轻声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的钱。”
　　沈泽琰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三年前沈家生出变故，他父亲入狱，他手下产业全变卖还了债，身无分文。
　　而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女人，在他出事的第二天，便消失了。
　　他听闻，她是去找了陆吉。
　　陆家，是陷害他父亲入狱的罪魁祸首。
　　枉他父亲，对许灵若那般好。
　　她不过是为了钱可以出卖自己的女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而她许灵若，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竟让他父亲逼得他娶了她。
　　“滚。”
　　他的眼中遍布寒意。
　　他转身就走，许灵若张开双臂拦在了他的面前。
　　“你不是喜欢于琪么？我成全你了，我可以签保证书，我一分钱都不要你的！”
　　“是啊，我喜欢于琪。”
　　沈泽琰眼神逼仄，唇角扯起笑意来，“所以我会让她风风光光的进门，做我的太太。”
　　他眯眼：“而不是现在和你有瓜葛的时候。”
　　摔门声响起，沈泽琰进了浴室，冷水冲下来，他抿着唇，手握成拳。
　　许灵若转身，捡起地上的离婚协议。
　　电话声响起，那端是母亲的哭声。
　　父亲重病，被送进了医院。
　　许灵若匆匆的赶过去，这才从母亲的口中知道，许家要破产了，父亲急病攻心。
　　她忽的就想起沈泽琰的话来。
　　和他离婚，要分沈家多少的财产……
　　怪不得，他早就知道许家要破产了吧。
　　杨蕾捏住许灵若纤瘦的胳膊，“小若，你去跟沈泽琰要钱，你是他的妻子，他不会不给你的。”
　　“他都恨死我了。”许灵若扯起唇角，神色黯然，“怎么会给我钱。”
　　杨蕾一巴掌甩在许灵若的脸上，“难道你要看着你父亲去死么？你怎么这么没用？！”
　　许灵若唇瓣哆嗦，看着眼前的母亲，彻骨生寒。
　　当初沈家出事，陆吉找到她，说有她母亲出诡的证据。
　　他还说，只要她甩掉沈泽琰，他便拿出一大笔钱帮沈泽琰还债。
　　她亲眼看着沈泽琰忙得焦头烂额，却只能干着急，没有办法。
　　那时候她想，只要能帮到沈泽琰，就算他误会她又如何？
　　于是她从陆吉那里拿了钱，帮沈家堵了窟窿。
　　也说了狠话，伤了沈泽琰。
　　从未想到，还能与沈泽琰有交集。
　　直到，沈泽琰病弱卧床的父亲找她谈话。
　　他希望她能嫁给沈泽琰，他说他知道她的苦衷。
　　那时候，许灵若没有答应。
　　可是第二天，她的家人就拿了沈家一大笔钱。
　　沈泽琰被他的父亲逼着娶了她。
　　也恨透了她。
　　许灵若走出病房，吞了颗止痛药。
　　她刚抬脚，便看到了旁边穿着病号服的女人。
3
女人的皮肤很白，一双眼睛又圆又大，五官精致。
　　于琪。
　　沈泽琰现在喜欢的女人，也是当初她最好的朋友。
　　许灵若移开目光，转身欲走。
　　“许灵若。”
　　于琪叫住她。
　　身后女人的笑声传来，“听说许家要完了。”
　　她追上许灵若，站在她的面前，冷声道：“你也有今天。”
　　许灵若冷冷的看着她，道：“滚。”
　　于琪也不生气，漫不经心道，“你可够贱的，沈泽琰都不要你了，还死赖在他身边。”
　　她眼神得意，“你知道吗？这几天阿琰一直都陪在我身边。”
　　“你想要沈太太的位置是吗？”许灵若唇瓣抿紧，“你让他来跟我谈离婚。”
　　于琪眼神眯起，“你该不会以为，他是忘不了你才不跟你离婚的吧？”
　　然后大笑，“未免天真。”
　　她靠近许灵若，“他不过是为了报复你。”
　　“到时候他玩腻了你，你就跟垃圾没什么区别。”
　　于琪凑到她的耳边，“哦对了，他从来都没有碰过你吧。”
　　许灵若手指收紧。
　　她低头，冷冷看着于琪。
　　“知道为什么吗？”于琪指甲从她的脸上慢慢划过，“因为他嫌你脏，当初你帮沈家还债的那笔钱，你那新情人陆吉给你的对吧。”
　　“你说够了么？”许灵若拂开她的手，“说够了就滚。”
　　却没料到于琪整个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脚步声自她身后跑来，随后沈泽琰将于琪抱在了怀里。
　　他抱着于琪起身，回头看了一眼许灵若。
　　那一眼，让许灵若彻骨冰凉。
　　于琪为沈泽琰受过伤，她身上的骨头脆，这一摔，颈椎的骨头便错位了。
　　沈泽琰踹开卧室的门，一把扯下被子，将许灵若拽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恶毒？”
　　当年，许灵若要跟他分手。
　　他一身的伤冒着雨去找人，差点被车撞死，是于琪推开了他。
　　可是于琪，因此不能再跳舞。
　　“我怎么就恶毒了？”许灵若定定的望着眼前的男人，眼角有泪，“沈泽琰，有本事你就掐死我啊！”
　　她泪眼朦胧的望着他，眼神倔强，“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我没和陆吉睡过！”
　　腹部的抽痛袭来，许灵若身子发抖。
　　沈泽琰漆黑的眼神盯着她，许久，笑了。
　　“你当我还像当初那般好骗？”他眼神嗜血，“陆吉是什么人？你不跟他，他会给你钱？”
　　陆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当然不会做慈善。
　　许灵若疼的说不出话来，死命的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沈泽琰不会相信她的。
　　最后扯唇，“你愿意这样想，就这样想吧。”
　　许灵若推开沈泽琰的手，她想起身。
　　沈泽琰径直压了上来，许灵若挣扎，“你放开我。”
　　他俯身在她耳边，“你当我想碰你？我嫌你脏。”
　　他一颗一颗的解开扣子，“你不是说，没跟他睡过么？”
　　那笑意像是从地狱里来的，“我检查一下。”
　　许灵若浑身打了个哆嗦，她咬紧唇，手疯狂的捶打沈泽琰的肩膀。
　　可是男人的力气，她敌不过。
　　细麻的颤栗席卷，她额头冷汗涔涔。
　　腹部像是被刀绞了一样，因为太痛了，她猛地蜷缩了起来。
　　“装什么！”沈泽琰冷眼，“我还没碰你。”
　　“我痛。”许灵若剧烈的发抖，“我肚子疼。”
　　止痛药，止痛药。
　　许灵若满脑子都是止痛药，她挣扎着撞开沈泽琰。
　　沈泽琰一时不防，身子被撞退，腿撞在床头柜上。
　　放在上面的包掉了下来，药瓶从里面滚出，沈泽琰低头，看到了两张纸。
　　他眯眼，作势去捡。
　　许灵若脸色紧张地去抢，沈泽琰却先一步将纸捡了起来。
　　一眼便看清最后面肠癌晚期四个字。
　　他脸色复杂的看着许灵若。
4
她整个人像是脱水的鱼一样瘫在那里。
　　沈泽琰俯身，捡起其中的一个药瓶看了看。
　　许久，他将检查单与药瓶砸在了床上。
　　“真是花样百出。”他冷冷的扯唇，“你以为你伪造这个东西，我就会疼你了？”
　　沈泽琰俯身，双臂撑在床上。
　　他甚至悉心的替许灵若擦去了汗，“你不是于琪，就算你死了，我痛都不会痛一下。”
　　她不过是看于琪病了，以此，东施效颦。
　　她这么年轻，癌症？怎么可能！
　　她许灵若一向会骗人。
　　沈泽琰走了，许灵若躺在床上，摸过沈泽琰扔在床上的药瓶，没有喝水，生吞了一颗。
　　一个小时后，那痛渐渐平息。
　　许灵若看着花白的天花板，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止不住的流。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许灵若擦了把额头的汗，将手机贴在耳边。
　　“小铃，你跟阿律要钱没有？”
　　又是杨蕾。
　　许灵若唇瓣苍白，眼神没有光泽：“我不会跟他要钱的。”
　　“那你去跟陆吉要啊，他不是喜欢你吗？”杨蕾急了，声音陡然尖锐起来。
　　许灵若手指死死的揪住衣服，眼神冰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父亲多么钟情呢？”
　　杨蕾呼吸一顿：“你什么意思？”
　　想到当初陆吉手里的东西，许灵若蹭了下发红的眼角，道：“文觅。”
　　这是杨蕾情夫的名字。
　　语毕，杨蕾失去了动静，没几秒，将电话挂了。
　　……
　　闻河劝许灵若住院，许灵若拒绝。
　　她开了很多药，足够撑一阵子。
　　她刚到家，就见沈泽琰匆匆从沈宅冲了出来。
　　许灵若很少见他这样着急的模样。
　　佣人告诉许灵若，于琪出事了。
　　听说检查出来了很严重的心衰。
　　许灵若心思一动，也跟去。
　　走廊里，她见到了来回踱步的沈泽琰。
　　他穿着黑衬衫黑西裤，头发稍显凌乱，眼角微红，薄唇抿的死死的。
　　他一定很难过很心疼吧。
　　毕竟，他那么喜欢于琪。
　　许灵若想，她都要死了，不如为沈泽琰做点事。
　　希望，她死后他别那样恨她了。
　　也希望如果有下辈子再也不要遇到沈泽琰了。
　　沈泽琰那边在紧急寻找心源，因为于琪不能再等。
5
5.
　　而许灵若，签订了捐献器官的协议，然后偷偷做了配型。
　　走出医院，许灵若从包里拿出药丢进了垃圾桶。
　　现在她不需要这个了。
　　“小若。”
　　猛然听见这声音，许灵若身体一僵，随后肩膀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摁住。
　　男人走到她面前。
　　他五官优于常人，很爱笑，可是笑的时候总是令人毛骨悚然。
　　她注意到，陆吉的脖子上有道狰狞的疤痕。
　　“陆吉。”
　　许灵若闭了闭眼。
　　陆吉冲她笑了下，指着脖子上的疤：“沈泽琰搞的，你说我该怎么报复回来？”
　　许灵若蓦然想起三年前陆吉差不多的一番话。
　　“你若不跟我，你说我该怎么弄死沈泽琰？”
　　如果沈泽琰家里没出事，许灵若是不怕的。
　　可是那时候陆家业大势大，沈氏却一朝坍塌。
　　陆家的一句话就能让沈泽琰铩羽而归，也能让沈泽琰永世不得翻身。
　　许灵若轻笑，“陆吉，你活该。”
　　陆吉若有所思的盯着她，“你把沈泽琰当靠山了？我听说他和你那个好朋友于琪走的非常近。”
　　许灵若不愿与他多说。
　　可刚转身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然后身子一软，没了意识。
　　……
　　沈宅。
　　沈泽琰双目紧阖靠在沙发上，手臂搭着额头。
　　医院说，心源不好找。
　　找不到于琪就会死。
　　沈泽琰烦躁的扯了把领带。
　　手机响了起来，是于琪所在的医院打来的。
　　“沈先生，于小姐醒了。”
　　沈泽琰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一点。
　　而一辆黑色的宾利堵在了门口，沈泽琰出不去。
　　看清来人，他冷笑一声：“陆少爷胆子不小。”
　　陆吉舔了下唇，左手臂撑在车门上：“我送小若回来，她睡着了。”
　　沈泽琰偏头看向车里，看到许灵若睡在副驾。
　　他很快收回视线：“睡着了你可以带回家，送我这来做什么？”
　　许灵若微微睁开的眼睛猛地闭上，眼眶酸涩。
　　陆吉歪头：“沈总不后悔？”
　　沈泽琰：“你当她是我什么人。”
　　话落，沈泽琰转身上了车。
　　陆吉觉得有趣，上车给沈泽琰让了路。
　　很快，那车不见了踪影。
　　许灵若缓缓睁开眼睛，解开安全带要下车，陆吉摁住了她的手：“你病了。”
　　他的声音很淡，许灵若没说话。
　　他扭头：“要不要我带你走？”
　　许灵若推开他的手下车，陆吉降下车窗：“小若，他根本就不在乎你。他现在百分之百是去医院看于琪的，不信的话你上车我带你过去。”
　　“和我没关系。”
　　许灵若脊背挺直，一步一步的走进了沈宅。
　　陆吉不知为何，觉得心里烦躁不安，就像是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样。
6
6.
　　医院。
　　于琪躺在床上，她哭过了，鼻子眼睛都是红的。
　　“阿琰，三年前我突然心脏难受，喘不上气，医生说是因为重感冒没重视所以得了心肌炎。”
　　“我吃了好几年的药，可是没想到会变成心衰。”
　　“你告诉我，我是不是活不长了。”
　　三年前，重感冒。
　　沈泽琰闭上眼睛。
　　那个雨夜，于琪救了他，第二天就发了高烧，整整三天。
　　她是因为自己才变成今天这样。
　　“你不会死的。”沈泽琰出声安抚。
　　于琪握着他的手大哭：“可是心源哪有那么好找。”
　　入夜。
　　许灵若半梦半醒间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迷迷糊糊的起身，还没来得及坐起来就被人压在了床上。
　　男人身上酒的味道很重，却并不难闻。
　　外面月亮的光透进屋内，许灵若看清了男人的脸。
　　“阿琰。”
　　许灵若眼神很亮，脸埋在她颈间。
　　许灵若试探的环住他的脖子，沈泽琰没躲。
　　她唇抿紧，承受着。
　　“灵若。”
　　男人沙哑的叫她的名字，让她晃了神。
　　“嗯。”
　　她笑着应了。
　　手捧着他的脸，这是她的爱人，她的沈泽琰。
　　沈泽琰低头凑近她，许灵若能看清他幽深的瞳仁，长长的睫毛以及那道浅浅的双眼皮。
　　沈泽琰薄唇轻启，眼中云淡风轻：“许灵若，为什么生病的不是你。”
　　“要死的不是你？”
　　他的眼中没有特别深的恨意，可是这样更让许灵若觉得彻骨冰凉。
　　连恨都没有，是多不在乎？
　　许灵若闭眼。
　　可是沈泽琰，她也活不久了。
　　她可以成全他，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里，这样他的世界就会亮了吧。
　　沈泽琰沉沉的睡去，许灵若则抱着双腿呆坐一整夜。
　　在沈泽琰醒来之前，她出了房间。
　　日光透过白色的纱帘闯进屋内，床上的男人动了动，睁开眼睛。
　　昨晚的混乱残存在脑子里，但是快到他抓不住。
　　他发现他在许灵若的房间，下意识的看向床单，却不是之前的那一套。
　　沈泽琰捏着眉心走了出去。
　　许灵若蹲在洗手间里，看着转动的洗衣机发呆。
　　听到脚步声，许灵若立马站起来。
　　腰间被一只有力的手扶住，“昨天……”
　　沈泽琰看着她的眼睛。
　　许灵若冲他笑：“你喝多了，吐了一床。”
　　沈泽琰唇抿紧，收回了手。
　　他脑子里的错乱部分与许灵若说的不太一样，也许他是做梦了。
　　竟然梦见与许灵若……
　　“你早餐吃油条吗？我……”
　　沈泽琰摆手：“我去医院看于琪。”
　　许灵若脸上的笑僵了一下。
　　“去吧，再见。”
　　手机叮的响了一下，许灵若低头避开他的视线看了眼信息，是配型结果。
　　她可以将心脏移植给于琪。
　　许灵若抬起头来，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喊住要走的沈泽琰：“等等。”
　　沈泽琰回头，许灵若冲他笑。
　　那笑意浅浅淡淡，他的心却狠狠一揪。
　　“你等我一下！”
　　说完，许灵若转身跑上楼，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然后飞奔下来。
　　“这个送你。”
　　她的肠胃瞬间翻绞起来，可表情上一点破绽也没有。
　　盒子里是一条领带。
　　沈泽琰看了一眼，道：“我今天穿的西装和这条领带不搭。”
　　许灵若摇头：“没事，你以后再系。”
　　不系也行，只是今天不送是怕没机会送了。
7
7.
　　沈泽琰要出国一个月，到当地的第三天的时候接到医院通知，说有一个绝症患者与于琪的配型相符。
　　患者乐意在死后将心脏捐献给于琪。
　　沈泽琰想好好感谢一下这个人，医院却说患者不愿意透露自己的个人信息。
　　……
　　“沈总，夫人父亲的情况不是很好。”
　　沈泽琰从会议室出来，祁辞便站到他面前跟他汇报。
　　“需要多少钱？”
　　祁辞道：“五十万。”
　　“给他。”
　　沈泽琰回了酒店，躺在沙发上休息，心里总觉得缺了什么。
　　他打开微信，翻到与许灵若的聊天框。
　　这次他来F国，许灵若没有给他发一条微信。
　　他一条一条的向上翻，都是许灵若日常的唠叨，他极少回。
　　这次她父亲重病，她也没跟他说。
　　沈泽琰皱眉，关掉聊天框，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夫人呢？”
　　佣人毕恭毕敬：“夫人回娘家了，说等您回来她再搬回来。”
　　沈泽琰松了一口气。
　　许灵若很胆小，怕打雷怕黑夜怕疼，她是不愿意自己在一个大房子里的。
　　沈泽琰在F国的第十五天，医院确定了手术方案，于琪也做了多次检查。
　　沈泽琰还听闻，那个给于琪捐献心脏的人，身体不是很好了，可能活不过半个月。
　　他问了一嘴，医生说她患的是很严重的肠癌。
　　听到这里，沈泽琰心里咯噔一下，肠癌……
　　上次许灵若报告单上也是肠癌。
　　这样的巧合让沈泽琰心里不舒服。
　　他立刻给许灵若拨了电话。
　　许灵若躺在病床上，短短半个月时间，她瘦的吓人。
　　护士将手机递到面前，她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眼睛有了笑意，这还是沈泽琰第一次主动给她打电话呢。
　　她哆哆嗦嗦的去拔氧气，接了电话。
　　短暂的沉默过后，沈泽琰问她：“我下个月7号回去，你7号可以回家了。”
　　“好啊。”
　　许灵若笑了笑。
　　沈泽琰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儿。
　　“阿律，我好困啊，你能不能明天打给我？”
　　她的声音没什么劲儿，沈泽琰只当她没有睡醒。
　　他看了眼时间，国内现在是早上八点钟。
　　鬼使神差的，他道：“好，明天再打给你。”
　　通话结束，手机从许灵若手里滑落。
　　护士手忙脚乱的给她罩上氧气，许灵若闭上眼睛，眼前一片花白。
　　“我好想看明天的太阳。”她声音气若游丝，“也好想接他的电话。”
　　可是，她知道不可能了。
8
8.
　　原本还需半个月结束的工作，沈泽琰一天之内赶完。
　　他订了当晚回国的机票。
　　去机场之前，他突然想到什么，从行李箱里拿出了许灵若送他的那条领带。
　　酒红色的领带和他今日的西装特别搭。
　　他提前上了飞机。
　　关机之前，收到一条来自医院的消息。
　　“沈先生，捐献者于两分钟前去世，于小姐的心脏移植手术将于两个小时之后进行。”
　　飞机落地，祁辞接过沈泽琰的行李箱放在车上。
　　“去医院。”
　　沈泽琰看了眼外面，太阳自低处升起。
　　他拿出手机拨给许灵若。
　　手机传来他没听过的铃声，时间一分一秒拉长，许灵若没接电话。
　　还没醒？
　　车子行驶到第三医院，沈泽琰穿过门诊楼，去往住院部。
　　他刚要进电梯，旁边的梯门便打开了，有人推着担架床出来。
　　沈泽琰扫了一眼，上面盖着白布，垂于白布外的，是个女人的手。
　　他心里猛地缩了一下，停下脚步。
　　“先生，您上来么？”电梯里的人提醒道。
　　沈泽琰在这一刻有些茫然。
　　他走回电梯，失笑。
　　怕是疯了，刚才竟有一瞬间觉得那只手那个女人是许灵若。
　　许灵若的左手常年戴着婚戒，每天都戴，一次都不曾摘下来过。
　　那只没有戒指的手怎么可能会是她的。
　　于琪刚做完手术，人还没醒，沈泽琰在外面守着。
　　他又给许灵若打了个电话，依旧没人接。
　　沈泽琰起身，吩咐祁辞：“去沈家。”
　　许家的大门紧闭，没有人。
　　沈泽琰坐在车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三个小时后，等到了许家的车。
　　杨蕾从车上下来。
　　她身后跟着保姆，怀里抱着什么东西，眼睛通红。
　　杨蕾走着走着，听到了保姆的抽泣声，拧眉回头：“哭丧什么！”
　　许灵若好不容易嫁给沈泽琰了，沈家那么有钱，她却一分钱没拿到就死了！
　　现在许家破产了，她要花什么！
　　“小姐太可怜了。”
　　保姆止不住的伤心，她甚至死都没留一个完整的身体。
　　她还那么年轻，那么开朗的一个小姑娘……
　　“她可怜什么，我才是没福，我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我还没享受到什么呢，她倒是先死掉了，还把心脏捐了，你说她是不是有毛病。”
　　“你说谁死掉了？”
　　听到这声音，杨蕾吓了一跳，在看到沈泽琰后脚软了。“小若死了。”
　　杨蕾怕归怕，心里还是有些不耐烦。
　　哪怕许灵若与沈泽琰离婚也好啊，可以分割沈泽琰一大笔财产，现在死了算怎么回事。
　　“我问你谁死了！”
　　沈泽琰走过来。
　　杨蕾：“许灵若啊……”
　　“嗬。”沈泽琰冷笑，“你们在一起演戏？”
　　他不信。
　　若是杨蕾真的失去女儿，怎么会一点伤心的表情都没有。
　　“开门。”
　　杨蕾眉头皱了下，沈泽琰这是摆明了不相信。
　　他直接去了许灵若的房间，拍门。
　　“许灵若，出来。”
　　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你耍什么脾气？”他薄唇紧抿，“是你先背叛了我，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沈泽琰的手，克制不住的发抖。
　　杨蕾看了一会，走过来将门打开。
　　卧室里空荡如许，里面干净得仿佛没人住过。
　　“她好久没回家住了，我得到消息的时候是小若病危，还签了捐献器官的协议，心脏不知道捐给了谁。”
　　“别说谎话了。”
　　沈泽琰双拳紧握。
　　于琪刚做完心脏移植手术，杨蕾就说许灵若捐献了心脏？
　　可笑。
　　许灵若怎么会捐献心脏给于琪。
　　看来杨蕾是不会说实话了。
　　沈泽琰大步的向外走，边走边给祁辞打电话：“给我查所有的酒店入住信息，一定给我找到许灵若！”
　　可全市的酒店里没有查到许灵若的入住信息。
　　沈泽琰道：“查她的出行记录。”
　　他顿了顿：“还有陆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