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偏爱

七年前，我哥为了所谓的爱情选择入赘，成功落户上海，单方面替我的将来做了决定——招婿，照顾父母。
1
我妈总念叨谁家孩子大学毕业后留在外地不管父母，白养一场之类的，让我别学那些没良心的东西。
我爸也说：“我跟你妈眼见着一年比一年老，你哥离那么远是指望不上了，我就盼着你回老家这边工作，隔三差五的能见见就好。”
最终我选择了回家乡找工作，第二年考上镇中学当老师。
我哥‘嫁’出去后只回过两次家，我只当没这个亲人，我爸也说这辈子就当没生过儿子，我妈却时常惦念。
我结婚三年后就离了，对于出轨的男人我选择零容忍，女儿断给我。
我妈对于我留下女儿有很大的怨念，她说这样我再想找个条件合适的男人很难，找有孩子的给人当后妈别指望老了会照顾。
可我根本没想过再婚，一辈子遇到一个渣男就够了。
我以为日子会在我妈的絮絮叨叨中度过，不算平静但也不会再起多少波澜，但我错了。
修高速占房占地的消息传开后，我哥带着媳妇儿子在不年不节的日子回来，还带了不少礼物。
吃过饭闲聊一阵，我爸妈带着孩子出去后，我哥立刻转到正题：“冬音，我跟你嫂子是请假回来的时间不多，咱们商量一下政府占地赔偿的事。”
我心底嗤笑，面上淡然，“钱还在政府账面上呢你要怎么商量？”
“你这是什么态度？”他脸色一沉，“我也姓赵，是爸妈的亲儿子，房子、土地都有我一份，爸妈那份咱两平分，你想独吞是不是太贪了？”
我点点头，“要平分财产我没意见，那赡养父母的义务是不是也该平摊？你要接爸过去还是妈？还有上次妈生病做手术的费用也算一下。”
在农村嫁出去的女儿是没有资格回娘家分财产的，他入赘跟女人出嫁也是一样。
我懒得为这点钱争吵，但凡事讲个公平，他想白占好处做梦去吧！
“冬音，爸妈在一起过了几十年，临老你要把他们分开不合适吧？”嫂子李婷插话说道。
说白了不就是只要钱不想养老人呗！
还扯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嗯‘了一声，“嫂子说的也有道理，你跟我哥一个是白领一个是小老板，收入远超我这个小镇老师，不如请个保姆照顾爸妈，再过几年送去养老院，病了去医院什么的花多少钱我们也平摊。”
我哥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赵冬音，我是你哥！婷婷是你嫂子！你跟我们说话就这种态度？”
我也火了，“你想要什么态度？七年回来两次，妈病了给你打个电话生怕我跟你要钱哭穷，跟我扯什么房贷车贷，你家的房子车子跟我有什么关系，但那是你亲妈！你管过吗？”
“你工作忙连个看父母的时间都没有，公司离了你能倒闭啊？”
“不指着你拿钱孝敬他们，哪怕就过年回来看看，有这么难吗？”
他被我怼的一张脸红红白白，自觉落了面子，嘲讽的看着我：“就你这臭脾气难怪你前夫出轨，是个男人都厌烦！还老师呢，就你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不知道教坏多少学生！”
我忍无可忍，站起来指着门口，“赵忠义，要么就黑纸白字写明白赡养义务，要么就带着你宝贝媳妇儿子滚出去！”
“这栋房子是爸妈盖的，不是你的，你没有权利撵我！”他气冲冲的往外走，“我跟你扯不清楚，让爸妈回来跟你谈。”
就这种态度谁都没得谈，我以为爸妈会站在我这边，或者说至少我爸会。
“冬音，你哥在那头日子也不好过，我跟你妈商量了一下，房子跟田地算下来估计能赔个两百多万，钱到手了给他分八十万，多的他一分也别指望。”我爸皱着眉头说。
我妈也说：“你占大头可别再跟你哥吵了，传出去多难听。再说你爸还时不时帮人做点手艺活补贴家里，我们还帮你带笑笑，好处都是你得了。”
“爸，妈，这不是分多少钱的问题，是他的态度！”我又气又难过。
2
什么叫我得了好处？
一笔钱撕开了所有人的嘴脸，凭什么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就因为我是小的，就因为我舍不得他们老两口孤孤单单的在老家。
到头来我连一句好话都不得。
我妈气道：“你嫌他态度不好，你也不想想自己说的是什么话！为了点钱你要把我跟爸分开，你掉钱眼里了？”
“是，我贪财，就想把着这笔钱呢。我自私自利，还是个不孝女。妈，您满意了吗？”我越说心越凉。
她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要不我跟你爸现在就拿刀抹脖子，家产都留给你，都是一个妈生的，你怎么就见不得你哥一点好呢？”
我爸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怨你哥这几年不顾家，我也怨！可他始终是我儿子，你就当体谅体谅我跟你妈，成吗？”
“你们这是在逼我，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啊！补偿款什么的你们自己决定吧。”
我回房里抱起女儿连夜离开，我从未像今天这样觉得这个家让人透不过气。
之后一个多月我都没回去过，也不知道我哥他们是什么时候回的上海。
我爸给我打电话我也只问问他们身体好不好，三两句后就是沉默。
学校放寒假几天后，我爸来找我。
他苦笑一声，“为这点钱一家人闹的跟仇人一样，没意思。”
“是挺没意思的，所以我不闹了，决定权在您跟妈那儿。”
“人老了就是招人嫌，往后你想回家就回去，不想回我们也不念叨。钱的事等落实下来我跟你妈就留十万养老，剩下的你们平分。”
我眼眶发红，赌气一样说道：“我一分不要，你们全给我哥也好，拿了养老也好，都随你们。”
我之所以选择回来这边工作是图那片宅基地吗？
我没想到连我爸都变成这样，哪怕他站在我的角度说几句，事后把钱给我哥我都不会这么难过。
如今我才发现，心软也是一种错，若当初我也狠心留在外面，也许就不必面临这样的局面。
天阴沉下来，不一会儿就开始下大雨，我憋了很久的泪也和着雨水落下。
晚上睡觉时，笑笑问我：“妈妈，我想爷爷了，为什么我们不回家？”
我忍着酸涩说：“因为妈妈跟爷爷在有些事上意见不统一，所以我们都要静下来好好想想。”
“为什么呢？妈妈跟爷爷讲道理也不行吗？”
“你还小，有些事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过段时间妈妈就带你回去。快睡吧，小孩子不好好睡觉会长不高。”
笑笑撇撇嘴，“好吧。”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心想再回去只能等尘埃落定，等我哥拿走那份他认为觉得不亏的钱。
但我没想到在此之前我爸会以生病为由把我‘骗’回去，到家时才发现有客人。
我爸陪着那对父子坐在客厅，我妈出来笑着说：“这是我们托人给你介绍的对象，在城里开建材超市的，家世人品都不错，一会儿你可别给人甩脸色。”
我脸色一沉，“妈，我早跟你们说过不会再结婚，您就直说闹这出是什么意思吧。”
“这是你爸的意思，你跟你哥闹成这样就是为了钱，你怨他去上海不顾家，干脆你也嫁出去，我们老两口都不用你们养。”
我没想到一度赞成我带着女儿过的人会最先做出这种决定，心彻底凉了。
“妈，相亲就免了，我自己的日子怎么过自己决定，您跟我爸不用费心，补偿款我说过一分不要，我以后也不会回来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
“站住！”我妈一把扯住我，压着声音怒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你这也不乐意那也不乐意，是不是一分钱不给你哥才行？你怎么那么毒！”
我忍着泪意说：“我一分都不要您还要怎样？逼我再婚，我不是木偶，你们想怎么操控就怎么操控！”
我的声音有点大，我爸听到走出来板着脸说：“不想气死我们你就进去跟人家坐一会儿好好说话，实在不喜欢那就再挑，别让我满世界的丢脸。”
“脸面是靠自己挣来的，不是别人给的！”我怒不可遏，“你们不用拿死逼我，我也不会拿自己的后半生去成全别人的脸面！”
3
这一次，我走的义无反顾。
哪怕我爸怒气冲冲的追出来喊：“你今天走出这道门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逆女！”
这话我又不是第一次听，他之前不也说当没生过我哥，结果呢？
我哥带点礼物回来说几句好听话又把人哄好了。
父母不慈，子女何谈孝？
说我冷血无情也好，往后每月该给的赡养费我不少他们的就算尽了最后的情分。
晚上我哥给我打电话，才接起他就开骂：“赵冬音，我就没见过你这种白眼狼！”
“爸妈替你照顾女儿，平时赚的钱也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两百多万爸妈给我八十万你都嫌他们偏心，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吧？”
“爸好心给你挑个有钱的男人再婚，你还犯倔，你当自己还是黄花姑娘呢？”
我冷哼一声，“说够了没？我没心情听你叨叨，要说就说重点！”
他骂了句脏话又说：“你牛气，有本事你就给爸妈写张保证书，补偿款一分不要，他们也不需要你养！”
“少把我当傻子套路，你要当孝子就把他们接去上海养着，少在那儿立牌坊。”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再打过来也按断。
过年我也没回去，我爸妈似乎真当没我这个女儿彻底断了联系。
等我再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办完房屋土地补偿手续，带着钱去了上海，这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
我苦笑一声，这样也好，我哥满意，他们老两口也开心，求仁得仁。
每个月我会往我爸卡里打一千块钱，他没有退回也没有打个电话问一声。
知情的都说我傻，那么大一笔钱便宜了我哥，我白当了近八年的孝女。
每次听到这些我都是淡淡的笑着说：“一笔钱斩断所有感情也没什么不好。”
我真觉得值，起码他们已经失去再来打扰我生活的资格。
可惜有些人永远不会管别人的底线在哪，时隔两年多我哥就带着爸妈来学校找我。
我爸脸色蜡黄，身型也比之前瘦了很多，眼里没多少神采。
我妈在旁边扶着他，对上我的目光有些躲闪。
我哥一如既往的没脸没皮，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爸妈说想你跟笑笑了，而且在上海住不惯，我给他们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行李什么的都放进去了。”
说完他又看着我妈：“我还要赶今晚的飞机，等过年再回来看你们。”
我上前两步拦着他，“拿了该拿的就得承担起责任，孝子装不下去了就把钱还爸妈。”
“别跟我提钱！”我哥冷着脸，“爸闲不住非要出去找活干，结果自己摔断骨头不说还把人家的珍藏品弄坏了，他们带去的钱赔光不够，我还瞒着家里跟人借了二十万倒贴进去。”
“我告诉你，这二十万就当我给爸妈的养老钱了，以后有事别找我。”
“什么宝贝将近三百万？”我懒得看他那副嘴脸，皱着眉看向我爸，
“爸，那么贵的东西就算要赔对方也要出示购买票据和鉴定书的，你们走法律程序了吗？”
我爸突然恶狠狠的看过来，“赔都赔了你还啰嗦什么，又没让你出一分钱。”
我妈说的更过分，“冬音，你好歹是个老师，你爸都这样了你不关心他伤的怎么样就盯着钱不放，你可真是我生的好女儿！”
“行，我是恶女，你儿子孝顺你们跟他在上海好了，回来干什么？”我忍不下这口恶气，
“还有你赵忠义，那么大一笔钱你说赔就赔，爸妈不懂珍藏品鉴定你总知道吧，你们是私下商量的赔偿还是走法律程序？”
“少跟我扯这些，我烦得很！”我哥甩开我就跑。
我大声喊道：“别以为跑回上海这事儿就了结，我会查清楚那笔钱怎么赔的，如果你参与了就等着法院传票。”
我哥回头冲过来一把扯着我的头发甩了我好几巴掌，“教我做事？再胡说八道打死你！”
我没想到他居然敢动手，但他的反应让我肯定我爸受伤摔坏别人的珍藏这事有猫腻。
4
论力量我肯定占下风，我现在只能认了这顿打，但不代表结束。
我抬头看了一眼教学楼拐角的摄像头，他今天别想回上海了。
我问了我妈住的地方后让他们先回去，等他们一走我就打了报警电话，有监控视频为证可没那么简单。
在派出所里我哥见到我时就跟见到生死仇人一样，“赵冬音，你个贱人！我是你亲哥，你TM的敢告我！”
“注意你的态度！”民警冷着脸看了他一眼。
我哥立刻赔上笑脸，“警察同志，我是动手打了她几下，但你不能听信她一面之词，是她言语侮辱我，骂了很难听的话我才忍不住，我爸妈可以作证！”
他就是瞅准了那会儿没别人看见，也认准了爸妈一定会站他那边吧？
我冷笑一声，“好啊，那就让他们来给你作证。”
我倒要看看老两口到底偏心他到什么程度，如果这次还是颠倒黑白，那抱歉了，我做定了不孝女！
我哥眼珠子转了一圈又说：“算了，我赔钱给她得了，我多赔几百拘留什么的就免了吧？”
“不瞒警察同志，我爸摔断了腿还没好利索，来回折腾我也不忍心，这辈子搭上这种妹妹倒了八辈子霉。”
询问民警看向我：“你作为受害方是否同意赔偿调解？”
我摇头，“不同意，如果仗着自己是男人，仗着自己有几个钱就可以随便打女人，那要法律有什么用。”
“我艹······”我哥刚爆粗口被民警瞪了一眼立刻改口道：“赵冬音，你不要得寸进尺，真让爸妈过来作证丢脸的是你。”
“如果他们非要歪曲事实那我就当没这种父母好了，我心都是凉的还会在乎你给的那点脸面？”
“好，你要往死里作那就让爸妈过来替我作证。”我哥脸色狰狞，“到时候你就是诬告，我会去找你们学校领导，你这种人不配当老师，丢了工作看你拿什么养女儿。”
我无所畏惧，“警察同志，他说这些算是威胁吧？”
身体残缺的人都能养活自己和家人，我好手好脚的还怕找不到工作？
民警皱眉，“赵忠义先生，你确定是赵冬音的亲哥哥？我怎么就没见过你这种把妹妹当仇人的兄长？”
“她也没把我当亲哥啊！”我哥还委屈上了，“我在上海成了家她怨恨我不顾父母，老家房子跟田地被占的补偿款她也不愿意分一点给我，还是我爸妈看不下去给我一点，结果她就跟父母吵架还逼他们去死。”
“我爸妈没办法，最后只能去上海找我，偏偏我爸替人干活不小心弄砸了赔了一大笔钱，还摔断了腿，我东挪西凑弄了二十万才凑够赔偿金。”
“赔的那些钱我一分没跟冬音要，我都做到这份上了，就让她以后照顾一下爸妈不过分吧？”
我抱着手臂冷眼看他，“编，你继续编。”
民警摆摆手，“行了，你们要扯家事回去扯，先谈打人赔偿拘留的事。赵冬音女士，你确定要找父母过来作证吗？”
“是的，麻烦你了。”
“说一下他们的电话，我按流程办事。”
民警记下电话后通知我爸妈，再折回来时脸色很难看。
估计电话里我爸妈说了很难听的话。
“赵冬音，你是不是要死！把你哥送进牢房很有成就感是不是？”我妈进来劈头盖脸就骂。
我爸也是一脸愤怒的看着我，“要知道你是这种人当初就不该让你妈把你生下来！”
这就是我的父母，我做什么都是错的。